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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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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  23

雲隱寺在郊區雲隱山上,離市區有一個多小時車程,為了看日出,兩人僅睡了三小時不到,就起床洗漱往那邊趕。宋炎提前在網上預約了一個當地導游帶包車,到山頂才早上五點多。

因為路途的原因,包車到不了山頂,最後一段路需要兩人步行,林寒看著頭頂天空一寸寸亮起來,等第一縷陽光穿過雲層,肆意而下,刺得她微微瞇眼,山風陣陣,拂面而過,她感覺到久違的心曠神怡,忍不住回身抱住宋炎。

“快許願,會成真的。”她閉上眼,雙手合十的樣子十足虔誠,好一會兒才睜眼看他。

宋炎逗她:“這麽久,許了幾個願?”

林寒:“不告訴你,說了就不靈了。”

宋炎笑:“貪心才不會靈驗,你說這麽多,神仙該聽哪一個?”

林寒:“我只許了一個,只是重覆說了幾次。”

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,牽著他的手說,“我以後每次有機會許願都再說一次,一定會實現的。”

宋炎不用問也猜到她許的什麽願,他又何嘗不期待,雖知艱難渺茫,這時候也不願再去想,看著她如花笑靨,只覺心動難耐,只想貪婪的留住時間。

他伸手攬她入懷,低頭吻下。

之前只要他主動親近,她都會給予回應,今天不僅沒回應,還有些回避,不拒絕,卻似乎有點兒躲著他。

宋炎奇怪的睜開眼,林寒的臉紅得出奇,被他一盯,更是不自在,埋頭就往他懷裏鉆。

他盯著她泛紅的脖頸,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,她是含羞了,因為昨晚的事。

昨晚她一直閉著眼,他哄了好久也不肯睜開。他怕她疼,在外面磨了好久始終下不了決心。

是她引導他雙手握住她的腿,瞄準,一進到底。

她疼得全身顫抖,眼淚嘩嘩,用盡了力氣回報住他,不要他安慰,不準他停下,跟他說不要破壞氣氛。

最後的最後,她在上面,居高臨下的看著他,模樣妖艷又嫵媚,像一朵盛放的玫瑰。

卻原來,還是紙老虎。

那時候他身體盛滿欲望,腦子裏沒有,眼裏也沒有。他一寸寸描繪她的容顏,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淚,盡他所能撫慰她的痛楚。

六年是一段很長的時光,長到他對她的那點氣性早就煙消雲散,他很想忘記她,卻不止一次的想起,每次都是不經意的,夏夜、星空,或是一碗最常見的糖水,都會無差別攻擊他的記憶,“逼”著他清晰的去懷戀一個不會再有交集的人。

好像是一個不能觸碰的念想,越是想放下,越是放不下。他長得英俊,血氣方剛的年紀,他身邊從不缺人示好親近,但他從未有一刻動心,即便心裏明白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她,也空不出心思去喜歡另外的人。

那些難耐的夜晚,他想過她,他們在夢裏相擁、親吻、糾纏,但也僅是在夢裏,半夢半醒,最不可控的時候,他才看放任自己沈淪。清醒時,他再有欲念,也從不舍得用這樣的方式去肖想她。在他心裏,她始終珍貴。

兩個人靜靜的抱了會兒,宋炎眼看林寒臉色正常了些,才問:“餓了沒?要不要吃點東西。”

林寒從宋炎懷裏擡頭,雙手依然環抱住他,搖頭說:“不餓,困。”

“那不去寺裏了,直接回酒店睡?”

林寒說不:“阿寶說這裏有個老和尚解簽特別準,我必須去求一個。”

她神色認真,很是期待,宋炎忍不住逗:“你不是一直標榜自己唯物主義,不信神佛嗎?這是要破戒下凡了?”

“不許胡說,我是不拜不信,拜就一定信。”林寒輕輕打他嘴一下,垂眸時,臉上又有紅暈,“你知道我想求什麽。”

宋炎立刻不笑了,他當然知道。

雲隱寺是古寺,建於明代,抗日時期被戰火損毀,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才在附近村民的集資下得以重建。原先只有附近信佛的村民過來,香火不算昌盛,直到傳說有外地落難富商偶然在這裏許願應驗,東山再起,更有本地人每求姻緣必然夢想成真,將如今的主持解簽準的名頭傳出去,慕名而來的香客才漸漸多了。

不是初一十五,又是工作日的關系,今天寺裏的香客很少,兩人很快就在小沙彌的引導下完成拜祭。林寒求了簽,拿去找主持解。

雲隱寺主持比林寒預想的年輕許多,大約四十出頭的樣子,中等身材,眉目柔和,有一種不染俗世的豁達氣質。

林寒求的是中中簽,她有些忐忑,問主持姻緣。

主持拿出紙筆請她寫一字,她想了想寫下宋炎的“炎”字。

主持先說了幾句有些深奧的釋義,見林寒面露不解,最後還了她一個“同”字,其他的就沒再多說。

回去的路上,林寒一直拿著那個字看,翻來覆去,眉頭漸漸舒展。

“同肯定就是共同的意思,同舟共濟、志同道合、殊途同歸、同生共死都是好詞。”她握著他的手興奮,“就是說我們可以長長久久的意思。”

她如此希望,宋炎自然不能掃興,不僅點頭說是,還加一句:“還有生則同衾,死則同穴。”

“這個好。”林寒眼睛亮亮,將那張字輕輕對折,小心收在背包的夾層裏,“等回去做個塑封,好保存。”

這小心翼翼的架勢好似揣著一張中了頭獎的彩票,宋炎有點想笑,心念一過又覺得心動又心疼,他也希望永遠,但是他們能嗎?

他這樣優柔寡斷,憑著一點僥幸,將她牽扯進未知的危險中,真的是愛她嗎?

他不敢定義,伸手將人攬入懷中。她靠在他肩頭,閉上眼很快睡過去,表面再溫情不過的畫面,因為他的心結蒙上一層洗不掉的陰郁。

宋炎側頭親吻她柔軟發頂,悲哀而堅定的想,就放縱自己再貪念一陣她的溫柔,如果到他預想的時間還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,再是不舍,她再傷心,他也要離開。

*

下山後,兩人沒有再回酒店,買了最近一班動車票,中午就回到嘉城。

雖然路上已經睡了一路,林寒還是覺得很累,回家洗了澡飯都不想吃,直接躺上床睡了。自己貪睡不算,還非拉上宋炎一起,她當他是抱枕,抱久了又嫌不舒服,幹脆縮成一小團,窩進他懷裏。

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,林寒再睜眼,窗外已薄暮,夕陽西斜,餘暉褪去熾烈,投進半室橘黃的溫柔。身側沒有人,鼻端有臘肉的特殊香氣,她心頭溫暖,掀開被子就往廚房跑。

果不其然,宋炎正在炒菜,砂鍋裏燉著早上在山上農家買的臘排骨,黃色的小土豆,臘肉也煮好切塊準備和青椒一起炒,另外還有一盤涼拌木耳和熗炒苕尖。

林寒簡直要流口水,本想悄悄走過去抱抱他,他卻似有感應似的回頭,一見是她,很自然的彎了唇:“醒了?馬上開飯。”

林寒嗯聲,還是忍不住走過去,從背後環住他腰:“你什麽時候起來的,我怎麽不知道?”

宋炎:“三點多吧,看你睡得香,沒叫你。”

林寒在他背後蹭了蹭,乖覺站到他身側,看臘肉在鍋裏茲茲冒油,咽著口水說:“好香,這才是正宗臘肉,超市買的都沒有這個味兒。”

她就喜歡柏樹丫煙熏火燎的味道,管他健不健康,她也沒想長命百歲,因為養生強行戒斷某種口腹欲望是件殘忍的事。

在這一點上,她實在佩服許慧忻和徐奕辰,兩個人都是極其自律的典範,為了目標可以苛待自己,並日覆一日的堅持,即使達到既定目標也不會松懈,這樣的品格註定比普通人更容易成功。

可惜她是條鹹魚,還是那種沒有一點攀比羞恥心的頂級鹹,身邊人再優秀,也無法激勵她改變軌跡,投入奮鬥。

林寒問:“需要我幫忙嗎?”

宋炎下意識將她往後護了些:“小心油,幫忙拿碗筷。”

林寒說好,將電飯煲和碗筷一起拿到餐廳,又折回廚房樂顛顛幫忙端菜。

宋炎炒著菜,時不時側頭往外看一眼,廚房和餐廳隔著一道磨砂玻璃門,門關著,只能看到外頭的燈光,但他還是下意識往那邊張望,他能想象她歡喜的模樣,細微到臉上每一瞬的表情,微微翹著的唇角。

一這樣想著,他唇角的笑意也跟著加深。

吃完飯,宋炎收拾廚房,林寒就跟在他身邊陪著,她喜歡從身後抱他的感覺,臉貼在寬闊後背,堅硬溫暖的觸感讓她愉悅,更有種安心。

兩人找了部電影打發時間,挺精彩的劇情片,可惜沒有看完。不知道是誰先動作的,先是在沙發吻得不可開交,後來輾轉轉移到床上。

在家裏做肯定比酒店放得開,兩人癡癡纏纏半宿,誰也舍不得徹底偃旗息鼓,直到酣暢淋漓,再也沒有力氣。

宋炎這次“病假”休整了整整一周,兩人除了偶爾晚上出門去附近超市采購食材,順道散步,幾乎沒有出門,成天連體嬰似的膩著對方。他們數不清看了多少部電影,互畫了多少張素描小相,又做了多少場愛。每一次都用盡全力,抵死纏綿。

他習慣扣著她手腕,一只手護住她頭頂,以防她被自己撞得掉下沙發或大床,或者是在浴室,餐廳,不斷嘗試,極盡荒唐,左不過是想記住對方的眉眼,嵌入彼此最不設防的靈魂。

這樣的荒唐讓宋炎感覺到幸福,幸福又恍然,恍然失真。他不免期待這段時間可以長一點,久一點,如果可以拋去一切,也未嘗不可。這念頭偶爾在腦中肆意,他壓住沖動,沈默自責,自責自己的自私和貪婪,躊蹴和軟弱。

一次事後,兩人渾身汗涔涔膩得難受,卻都不想再去洗一次澡,懶懶躺在床上吹冷氣。

她突然說:“抱著阿寶女兒的那一刻感覺好奇妙,小家夥明明是睡著的,卻感覺她隨時會睜開眼對我笑。你說如果我們以後有孩子會是什麽樣子,會像你,還是像我?”

能跟她在一起已經是奢望,宋炎從未妄想過這麽遙遠的將來,心念霎時間被攪動,迎視她目光,帶些期待說:“最好像你,你長得好看。”

“可我覺得你更好看。”林寒撐著手臂,翻身靠在他胸口,手指描摹他臉部輪廓,好似陷入想象,“如果我是星探都想簽你入行,素人中的頂級資源,再包裝一下,絕對能靠顏值吃飯。”

哪有這麽誇張,他確信她是帶了感情濾鏡,也樂得配合:“就像我們兩個,他/她自己挑,只要性別像你就行。”

林寒:“意思你喜歡女兒?”

宋炎:“都喜歡,只是如果是女兒的話,我會更寵一些,我怕帶兒子太嚴厲,你會心疼他,討厭我,那就得不償失了。”

瞧這小心思,林寒驚訝一瞬,更多是被撩到,這個人的情話總是這樣出其不意。

兩個人就這樣不著邊際的閑聊著,零碎且無聊,卻都興致勃勃,林寒連自己什麽時候睡著都不知道。

夜半,宋炎感覺自己又進到那個房間,黃毛一身血躺在房間中央,他手腳都被折斷,艱難的在地上匍匐,一張臉明明青腫得五官都變形,只剩一條縫的眼睛卻明亮異常。

宋炎本能跑過去抱起他,鮮血不斷從黃毛嘴巴往外湧,止都止不住,但他卻拼命對他笑,艱難說著保重。

宋炎心中悲痛,想喊叫卻發不出聲音,只是一錯眼的功夫,黃毛的臉突然變成了林寒,她絕望且恐懼的望著他,懷裏竟然還抱著一個尚在繈褓的小嬰孩。

宋炎大叫一聲,騰地從床上坐起來,下一刻漆黑的房間裏有燈光亮起,是林寒摁亮了床頭燈。

“怎麽了?做噩夢了嗎?”她還沒完全醒轉,表情有些懵懵的,下意識伸手去拉他。

宋炎反握住她手,用力將人拉進懷中,幾秒後放開,明知道只是夢,也忍不住上上下下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受傷,啞聲問:“沒事吧?你有沒有事?”

林寒不懂:“沒事啊。”說著雙手捧住他的臉安撫,“你夢到我了嗎?夢而已,都是假的。”

宋炎深深的看著她,突然就紅了眼眶,怕她看見只好再次將人擁進懷中。半晌,他突然說:“如果我們沒有分開該有多好。”

“如果沒有分開,我……我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。”

他聲音極其壓抑,低得她聽不太真切,半晌才猜出大概。

林寒心裏五味雜陳,六年別離,她何嘗不遺憾,想要安慰,又覺得此刻無論說什麽都顯得蒼白,便只是擡起雙手用力環抱住他,以此給予回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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